qy球友会-官方网站距离上次和方振华面对面，已经过去了7年的时间。在今年3月底上海举行的APDC亚太设计精英邀请赛和同期举办的国际设计竞赛嘉年华活动中，笔者再次见到方振华，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，依旧是瘦削的身材、轻松的微笑、优雅的举止和更加审慎的思考与交流。他在会场的身影总是匆忙。当别的活动参与者三五成群的交流时，他不是在和其他国家的设计师、评委、设计协会主席交流，就是在把今年设计大赛的优秀获奖者向大家做真挚、详细的介绍——就像近年来他在大部分时间所做的事情一样：向青年设计师传授知识，再把他们推向世界设计舞台。
时间赋予一个人的不只是年龄，更是阅历和思想的沉淀。而从阅历和思想中提炼出的，是不断塑造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汲养。从设计到教育，在方振华口中是“换了一个赛道”，但实际上是他本人对于设计更加深远的思考：在设计行业随着大众审美和艺术挖掘不断发展的今天，“传承”对于一位设计师的意义是什么？对于设计行业的意义又是什么？仅仅是在学校学习设计理论和工艺技法吗？那么优秀的设计大师究竟是如何炼成的？他们又是如何度过稚嫩的青年期的？
在方振华眼中，设计对于他的意义是复杂的。毋庸置疑，他是热爱设计的，他欣赏自己笔下的图纸变成眼前现实的空间；他关注自己的设计结果对人、对家庭、对区域的深远影响，并发自内心地感动和共鸣；他不会因为自己已经在设计领域取得的地位和成绩而骄矜自持，而是始终怀抱对于当下流行趋势的敏锐视角和态度所进行的新尝试；他说永远年轻的秘诀不只是保持思考，而是要和当下同步——这才是影响当前设计的主要因素。
中国室内设计发展到现在的40多年时间中，各种思想、各种风格、各种理念等层出不穷。如果说中国室内设计的多年发展是一个膨胀的集合，那么身处其中如方振华这样的设计大师一方面集百家之长，一方面又有自己鲜明的设计风格和特征，是站在金字塔集合最高点的人之一。伴随中国建筑设计、室内空间设计的发展，不只是一个又一个项目成为设计行业的宝贵财富，他们浸淫其中几十年的思想更难能可贵。“传承”对于他们的意义和价值更加不言而喻；教育更是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，也是他们在设计领域之外，另一个令人瞩目并由衷钦佩的闪光点。
《中装》：您组织并主持本次APDC亚太设计精英邀请赛和国际设计竞赛嘉年华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？此类国际赛事或者活动您最关心或者认为最重要的部分有哪些？
方振华：比赛其实是为了衡量设计师的水平乐动LD体育，这和考试的目的是差不多的，并不只是为了拿奖。而嘉年华举办的目的是让大家有更多的机会进行积极交流。我们汇聚这么多国际评委、国际协会会长，组织一个大型的论坛、一个嘉年华、一个交流的盛会乐动LD体育，就是要把不同国家的设计情况、设计理念和设计作品和大家一起分享，让所有人的视野更加开阔、眼光更加长远。这是我们组织邀请赛和嘉年华的重要目的。
我们非常注重保持奖项的专业水平。因为如果奖项没有一定水平，含金量就无法保证，赛事的公平、公正和高度也无法得到认可。我调动了很多自己的资源，找了许多国际评委来评定奖项。如果评委达不到一定水平，也无法在国内外树立一个高度。我希望这个赛事不单是一个在国内有名的比赛，而是成为整个亚太区、全世界都能够享有盛誉的比赛。我们的评委来自世界各地，要保证每一个奖项都有不同国家的评委一起来评，这样才能提升奖项在国际的地位，也能够表明作品是需要相当的专业水准才能获奖。国内每年有一、二百个奖项，如何在这些奖项中成为最顶尖、甚至在整个亚太区成为最顶尖？我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把它推到国际化、全球化的水平和舞台上。
《中装》：在您频繁的中外交流之中，您认为目前国内设计行业有哪些需要改进的问题？
方振华：设计行业其实与地产建筑行业是同步的。地产建筑行业发展得越快，室内设计进步就越快。设计师的项目经验越多，获得的积累就越多。带着经验再去做下一个项目，效果就会有所不同。这样不停地推进自己的设计能力的提升。所以在大环境许可条件下，我们应该多给年轻人机会。年轻设计师学习的机会越多，就会成长得越快，也能够带来更多、更好的创意。有经验的设计师辅助他们去完成项目，这可以作为以后行业发展的重点。
《中装》：您认为国内设计师在中外交流中最应该注意哪些方面？进一步讲，您认为国内设计师参与国外在地项目，会遇到哪些问题？
方振华：设计师除了学习设计项目以外，最重要的是要理解项目背后的故事。项目为什么会这样做、为什么最终会选择这样一个方案，背后的故事、背后的主意、背后的思想，才是每个项目的灵魂所在。再怎么看项目的漂亮照片、漂亮设计图，也都是别人的东西。我总跟年轻设计师说，要多思考漂亮照片背后的原因，找到关于项目的资料、关于设计师的说法和设计思路，能够领会这些，才是设计师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汲养。如果肚子里没有墨水，就根本写不出文字；如果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创意性资料和可用的元素，最终就只会重复同一种设计方式。
国内设计师参与国外在地项目会遇到的问题，简单讲就是水土不服。很多设计师拿着在中国的设计方法、设计模式、设计结果放在其他国家来用，会遇到关于风俗、关于当地文化甚至涉及到法律层面的问题，最后也并没有设计出双方都满意的项目，甚至带来经济层面的损失。几十年前我从香港到内地做项目，就明白不能僵化地套用香港的设计流程和方式，要根据内地各个地方的不同进行设计。因此我们也不能把在国内的这一套直接搬到新加坡、搬到马来西亚、或者其他的地方。
我做过一个项目，甲方非常注重环保，让我们尽量用当地的材料、当地的工人、当地的技巧去做设计，不要把东西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，也不要设计一些当地人不懂的细节。这就体现了当地化的重要性。因此设计师除了设计之外，还要学习当地的文化，要了解当地的施工资质要求、工艺水平，当地可以采用的材料来完成一个项目。这样既能够符合甲方的需求，也能够提升自己的设计知识储备和眼界。对大家来说都是有好处的。
《中装》：在整个东南亚地区，您认为目前设计行业最突出的地区有哪些？请您结合具体原因谈谈它们的特点，以及我们应该学习的长处。
方振华：第一个是新加坡。因为发展的原因，新加坡的设计市场范围涵盖了泰国、菲律宾等地区，所以成长速度比较快，是除了中国香港以外在亚太地区第二个设计师的城市。因此新加坡的设计做得非常国际化，也非常清晰地懂得在越南、马来西亚这些地方做事情。第二个就是中国香港。全世界著名的设计公司、建筑公司都在这里设点，培养出了一大批本土设计师。再加上语言交流的方便性，甚至可以辐射中国大陆内部。所以这两个地区应该是比较突出的。
我认为这两个地区的优势就是行业发展起步较早，辐射区域广泛，形成了较大影响力。但是国内室内设计行业近年来发展速度也非常快，且市场潜力巨大。我认为在规范好室内设计的同时保持行业良性发展，也会取得更大成就。
《中装》：您现在除了继续设计工作之外，还对哪些领域的工作更加感兴趣？您是如何看待这些工作和设计工作本身的关系的？
方振华：我的爱好就是推动室内设计的专业化发展。我曾经担任香港室内设计协会的会长，致力于推动室内设计的专业化。我的下一个工作目标就是培养年轻人。我非常重视后辈的成长，因为不培养后辈的话，我们就会断层；我们不把经验和获得的资料，包括传承的文化教授给下一代的话乐动LD体育，就完全浪费了所学所得。有些东西并不是靠纸面内容能够传承的，而是要通过言传身教、通过跟在身边的教育，面对面地教授。我目前在美院、东华大学、苏州大学也有教学。这是我现在的个人情感所在。
很多人认为教育跟设计没有太大关系，但我并不这么认为。你看我现在的状态依旧保持这么年轻，就是依靠身边年轻的朋友给我的一种精神力量。我看他们穿什么衣服，关注什么，有什么想法，也会不断更新我的思想。室内设计是与时俱进的、也是潮流的风向标。当下的生活方式、思考方式就会影响室内设计，我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他们的生活方式，从而融入到我的设计中，不断符合当下现代人的要求才是时尚——因为时尚就是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说了才算数的。我们公司基本上是年轻人作创意部分，成熟的设计师用经验去完成这个项目。我们认为始终用过去的东西重复、复制是对整个行业没有见解的、没有推动性的，所以我非常喜欢跟年轻人走在一起，从他们身上得到很多内容。这就不仅仅是我在教育他们，也是他们在教育我。
《中装》：自从AI兴起，设计行业出现了一股“AI取代设计”的呼声。您是如何看待这个说法的？您认为AI的最大好处是什么？设计师的哪些方面是AI永远不可能取代的？
方振华：AI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。大概5年前我就跟一些设计师说，5年后我们很多设计师会被淘汰、会被替代，因为很多的重复性工作AI可以做得更快更好，还不会发脾气、不会投诉，可以加班。而且有一些人利用AI跨界工作，所以AI必然会代替一部分工作。但其实这是每一个行业都会发生的事情，是科技发展的必然结果。很多重复性很强的工作确实可以完全交给AI来做，然后有更多的时间做创意方面的工作，去思考、去沉淀下来，把一个方案做得更加完美、更加富有灵性，赋予它更多的智慧、更多的时间。从我的角度来看，AI可以替代很多理性的角度和内容。但是有感情、有思想的东西，比如设计师个人的灵光一闪，AI是不可能替代的。它可以把我以前所有的项目都统计一遍Fong差不多的项目出来，但是缺了什么？缺了神来之笔、画龙点睛。这不是AI可以计算出来的，是只有设计师才具备的能力——在某个时间、某个地方、某个点，突然获一个奇思妙想。所以不管到任何时候，都要成为最顶尖的设计师，这样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要让这个设计变成没有你就没有设计的味道存在。达到这个地步，AI永远代替不了你。
《中装》：在新冠肺炎疫情前后，您对设计的看法是否有所改变？您接下来的主要工作精力将会放在哪些方面？
方振华：在疫情的这段时间，我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要做的事。因为经过这么多年，我不能说我的梦想已经全部追到，但是一定程度上我已经得到一些只属于我的东西。我的设计、我做过的项目、我行业内的名誉，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，我就想换一个赛道，想了很久，最终决定去做一个教育者。
可能通过一些游学团、通过学校、通过一些正规的教育系统、通过我个人的教育方法，花一点时间、一点精力培养下一代。既然我要做了，我就决定改变赛道，从这个方面延伸我的工作、延伸我的生命、延伸我自己的抱负。因为我的前辈教了我很多事情，我把它发扬光大之后，如果不能递交给下一代，就是浪费。
《中装》：您闲暇之余会通过哪些方式放松？您认为这些业余爱好对您的工作有哪些影响？
方振华：其实我非常反传统，不会做一些与设计有关的事情，只会做一些普通的事情，比如打坐等等。我最近培养了一个爱好，也是来源于疫情期间。当时困在家里没有事情做，就想写日记。如果作家是用文字来写日记的，我就是用画画来记录我的生活，到现在我的日记写了有两年左右，有600多张图画。我每一天画一张，关于感情、关于生活、关于旅游、关于生命思考等等的内容。
这个画的主角是一个背着香奈儿包的卡通猪，画中的它可以做任何事情。比如其中一张的内容就是“如果我们不冲出去，我们就看不到新的世界”。上面画的是卡通猪冲出房间，旁边还有一个小爱心。还有关于旅游的想法：如果我们不出去旅游，就好像是看一本书，永远都是看第一页，永远都没看完这本书。这些东西代表了我在疫情期间的消遣，也透漏了我很多的想法。我现在还坚持每天画一张，有些朋友在小红书里面追着去看，积累起来就慢慢变成我现在的一个小目标，也许会变成一个大目标。我希望大家可以在小红书跟我互动，看看这些图片。可能有一些东西会打动你的心，能触摸到你的心情，给你一种新的想法，把你的生活变得更加精彩。这也是我始终坚持画画、坚持设计的目标所在。
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，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，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，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。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。